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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花了四年时间画得像拉斐尔一样, 但用一生的时间, 才能像孩子一样画画。

——毕加索

“怎么了?”司芃问他。

“没事。”凌彦齐把画放回原处, “你知道现在的儿童美术培训班里, 最喜欢临摹谁的画?”

“谁啊?”司芃配合地问。

“马蒂斯。楼下客厅挂着的那张金鱼就是他的临摹作品, 我小时候也临摹过。很多人都说,他画的就是儿童画,凭什么要卖那么贵。”

司芃笑出声来。凌彦齐坐在她身侧:“真不骗你, 这么说的人当中, 也有我妈。”

无法入睡的晚上, 他愿意和她聊天, 哪怕只能驱散一平方厘米的黑暗与孤独。

司芃笑得更开心了:“他的画卖多少钱?你妈买了吗?”

凌彦齐点头:“早些年她对古董艺术收藏并不乐衷,这几年大概不想让人说她是暴发户,想培养点艺术情操, 会通过私人洽购收藏一些珍品。去年伦敦苏富比的拍卖会上,有拍下来一幅马蒂斯的。”

既然司芃已经知道他的背景, 也没必要总是绕开不说。

“哦, 就是《黑色椅子上的宫女》那张?”

“你知道?”

“新闻都播了, 1.5还是1.6个亿?来自亚洲的神秘买主。”司芃转回头看那几张油画,“我也觉得,他的画挺像儿童画的,但又不是。大家通常都先看到他画的线条,然后想没什么难的, 我照着画也可以画出来。但是不一样, 他的色彩与构图, 根本不是可以学来的。”

“是啊,那可是让毕加索都嫉妒的天才画家。”

凌彦齐看司芃凝望那些尚显稚拙的画作。他挺意外,她懂绘画,还喜欢马蒂斯。他轻声说:“其实他不止是个油画家,还是个版画家。”

司芃把目光转向他。凌彦齐接着说:“只是他的版画没有油画出名,即便是我,也买得起几张。”

司芃不言语。一直以来她就是个学渣,喜欢什么也从不深究,只好听凌彦齐说:“在法国南部有一个叫尼斯的城市,马蒂斯在那里呆了三十八年,直到死亡。他摒弃了让自己声名大振的野兽派风格,专注于那些原始简练的线条。他还是很喜欢画裸女,寥寥几笔就能准确捕捉到人物的形态和情绪。”

“那里有马蒂斯的博物馆,收藏了他不同时期所作的四百多幅作品。”他眯着眼,似乎是在回忆,“是一栋热内亚式的别墅,盖在一片橄榄树林里,旁边还有一处罗马竞技场的遗迹。”

吊灯的光只能落在他高挺的鼻子上,鼻梁外侧留下大片阴影。司芃静静地看着他,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,尤其是下颌骨的线条,从下巴往后走到与脖颈的交界处,利落地转折向上。这种脸庞一般都会给人高高在上的冷峻感,凌彦齐却没有。

他是个和颜悦色的谦谦君子。此刻他说起马蒂斯在蔚蓝海岸的最后岁月,语调轻柔,像是夏夜里吹进心里的晚风。

原来真有人,光是说话就能迷人。

“你去过吗?”

“嗯。”凌彦齐握住司芃的手,“以后我会带你去。”

“好啊。”司芃回答得很快,语调又很轻。

凌彦齐不知道她是否在敷衍他,再一次说:“真的。”

“我说好啊也是真的。”司芃朝他笑,站起身来,说:“我把这些画包好放回去,不然卢奶奶可要担心自己被人翻走了什么宝贝。”

凌彦齐也过去帮忙。司芃半夜里把这些油画拆开的意图,他还是搞不明白,于是问:“原来住这儿的那家人,你认识?”

司芃边包油画边说,口吻漫不经心:“你不说过,这小楼是马来西亚哪个大富翁的?你看我像认识他们的人吗?我就是随便翻翻。”

收拾完后两人都没走,默契地回到墙角的位置坐下,相视而笑,也不知道再聊什么。却都不想走。

“你明天不用上班吗?”司芃先问。

“要去。”

“你们上班,都做些什么事?”毕竟她是个一天班也没好好上过的人。

“开会,开不完的会。我妈,恨不得我能有两三个的分/身,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会议和培训,都能去听个遍。听完回来,还得在微信里给她发段感想。然后还得开会,听人汇报工作,给人安排工作。”

“听你这么说,好像很无聊。”

“对啊。”

“那这样大半夜的坐在地板上,不无聊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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